【公法小教室】新任大法官們的第一次！打破保守的釋字741
2016.11.21 總統主持「新任行政院、司法院、國安局等政務人員及駐外大使宣誓典禮」photo by 總統府
11月11日司法院大法官作成釋字第741號解釋，是許宗力等新任大法官上任之後所做出的第一號大法官解釋。741號解釋的內容並不長，但卻涉及了幾個釋憲制度上的重大問題，包括法令定期失效、個案救濟等等，《法操》以下就從741號解釋的來龍去脈，與大家一同探討大法官在這號解釋裡到底說了什麼。
來龍去脈：釋字709號和725號解釋
要談釋字第741號解釋，就不能不提釋字第709號和725號解釋。
司法院大法官在2013年作成釋字第709號解釋，其緣由是A、B、C、D四組人馬，因為不滿都更的法定程序，向行政法院提起訴訟未果後，分別針對「都市更新法」對大法官聲請釋憲。最後大法官併案審理，並在釋字709號解釋中宣告都市更新法部分條文違憲，應該在「解釋公布後1年」失效。
釋字709號解釋公布後，A、B、C、D分別立刻向行政法院提起再審之訴，希望推翻原本的都更計畫。但最高行政法院認為，大法官既然宣告違憲條文是「1年後失效」，在此之前這些條文仍然有效，所以，駁回了他們的再審之訴。
A對此不服，又和其他相同遭遇的釋憲聲請人(但不包括B、C、D)向大法官聲請釋憲，於是，大法官接著做成釋字第725號解釋，宣告「即使法規被宣告定期失效，『聲請人』還是可以提起再審或非常上訴」。
於是，B、C在釋字725號解釋問世後，便再度向行政法院提起再審，但又被駁回。這次最高行政法院駁回的理由是：B、C並非釋字第725號解釋的「聲請人」，所以，只有A可以依釋字第725號解釋聲請再審，B、C則不行。
B、C不服，便再向大法官聲請釋憲，最後大法官做出釋字第741號解釋，指出「只要曾經向大法官提出釋憲，就可以依大法官解釋提起再審」，也就是說，B、C既然曾經就都市更新法條文提起釋憲，就算他們不是釋字第725號解釋的聲請人，也可以提起再審。
「定期失效」與「當事人聲請再審救濟」
釋字第741號解釋的來龍去脈看似複雜，其實，我們可以先掌握兩個釋憲制度上的重要觀念：「定期失效」和「當事人聲請再審救濟」。
就定期失效的部分，大法官解釋法令是否違憲時，原則上只有合憲、違憲兩種結論，合憲的法令當然效力繼續維持。至於違憲的法令，在一般觀念下，應該就是在解釋公布之日起立即失效。
但，如果違憲法令一律「立即失效」，那麼在政府機關制定出替代的法令之前，就會形成法規漏洞。所以，在某些情況下，大法官為了讓政府機關有時間構思替代法令，又不必擔心規範真空，會採取「定期失效」的效果。
大法官雖然宣告法令違憲，但會諭知政府機關在一定期間內修正違憲法令、或制定出合憲的替代方案。如果超過這個期限，政府機關仍然沒有達成，違憲的法令才失效。
再就當事人聲請再審救濟，原則上大法官解釋只會向後生效、不溯及既往。也就是說，只有在大法官宣告法令違憲之後，後續的相關案件才不適用該法令，在此之前因為該法令而確定的案件，是不能翻案的。唯一的例外，是大法官解釋的聲請人，根據釋字第177號和185號解釋，大法官宣告某法規違憲而失效以後，解釋聲請人可以在他敗訴的案件(註一)中提起再審。
釋字741號解釋說了什麼？
我們從「定期失效」說起，雖然定期失效有其意義，但會造成一個奇怪的狀況：雖然法令被宣告違憲，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，這條違憲法令仍然繼續有效、適用。尤其是解釋聲請人，到底能不能聲請再審呢？
這就是釋字第725號解釋所處理的問題，釋字第725號解釋指出，只要法令被宣告違憲，就算該法令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繼續有效，解釋聲請人仍然可以提起再審讓自己的案件翻案。 而這次的釋字第741號解釋，更擴張了第725號解釋的適用範圍：釋字第725號解釋是一則通案解釋，因此，所有過去曾經聲請釋憲，並經大法官宣告法令違憲、定期失效的當事人，都可以依據釋字第725號解釋提起再審來翻案。
如此一來，從以前到現在所有大法官宣告法令違憲、定期失效的解釋，聲請人們都會因為釋字第741號解釋獲得翻案機會。換句話說，釋字第741號解釋讓第725號解釋獲得溯及既往的效力，打破大法官解釋向後生效的原則。
從一方面來看，釋字第741號解釋做了一個比較符合常理的決定：雖然法令一定期間內繼續有效，但既然是違憲法令，那至少應該允許解釋聲請人翻案，更能增添人民聲請大法官解釋的誘因。
但另一方面，大法官首次採用定期失效解釋是1987年的釋字第218號解釋，在此之後的定期失效解釋不可勝數，聲請人更是眾多，若這些人全部提起再審翻案，到底會造成多深遠的影響，恐怕難以估量。
無論如何，釋字第741號解釋，是許宗力院長等大法官上任所做的第一號解釋，這次的解釋，就打破過去幾年來大法官解釋略顯保守的傾向，這批新任大法官會將台灣的法治帶往何方？值得各位與《法操》一起繼續觀察。
(註一) 人民聲請解釋憲法的前提，是人民因為案件敗訴定讞後，認為造成他敗訴的法令違憲，才可以聲請大法官釋憲。所以，只要是人民聲請的大法官解釋，一定至少會有一個聲請人敗訴的案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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