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法操司想傳媒

「沒有富含創造力的少數指引，民主就無法生存。」

“Democracy cannot survive without the guidance of a creative minority.” 

這句名言出自前美國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哈倫·斯通（Harlan Stone），在紀錄他生平的「Harlan Fiske Stone: Pillar of the Law」一書中可見到這句話。民主社會的運作仰賴多數決，但斯通大法官點出，多數決不代表扼殺少數的意見，一個擁有多元觀點的社會，少數意見往往成為引領社會進步的來源。

其實，斯通大法官所在的職位，也就是大法官角色，本身就是少數的守護者。憲法保障人民基本權利，通常屬於多數的族群人多勢眾，能大聲發表意見並成為主流；反之，少數弱勢的一方容易在聲浪中成為被犧牲的對象，因此憲法必須拉出防線，而負責解釋憲法的大法官們，更要維護他們的人權不被侵害。

從權力分立的角度來看，立法者由民選產生，具備民意基礎並制定法律；而大法官無論在我國（15人）或是美國（9人），都是經總統提名，立法機關（我國立法院、美國參議院）同意並任命，並不具直接民意基礎。因此，大法官宣告立法者制定的法律違憲，會面臨「對抗多數」的困境。

抗多數一直是違憲審查制度會被討論的問題，學理上也多有討論，不過如同釋字748號理由書提到：「同性性傾向者⋯⋯為社會上孤立隔絕之少數⋯⋯久為政治上之弱勢，難期經由一般民主程序扭轉其法律上劣勢地位。」正因少數難以發聲，大法官的存在反而能補強民主政治的不足，調和憲政秩序。

斯通大法官生涯經歷無數案件，其中最具影響力的判決之一是1938年美國訴卡洛琳產品公司案（United States v. Carolene Products Company）。這起案件背景相當簡單有趣，當時美國國會通過一個法案，禁止州際間運輸添加配料的牛乳(Filled Milk)。

通常這種添加物為植物油，當時認為這有害身體健康，因而立法禁止。本案的卡洛琳公司生產一款添加椰子油的乳製品，遭到這個法案處罰，卡洛琳公司於是主張法案違反美國憲法第五修正案正當法律程序，一路打到最高法院。大法官多數意見認為，這個法案具大量公共衛生證據支持，因此合憲。

然而，這個案件最具影響力的部分，來自於斯通大法官的註腳四（Footnote Four）。斯通大法官提到，雖然本案涉及經濟相關的法律，法院採取推定合憲的審查基準；但在其他類型的案件，尤其涉及孤立少數族群的法律，違憲審查基準應提升，於是發展出嚴格審查基準（Strict Scrutiny）。

在這個案件之前，美國最高法院對國會立的法案原則尊重，除非有明顯的錯誤，否則多會推定合憲。但在註腳四誕生後，最高法院開始發展出寬嚴不同的審查基準，進而延伸出介於之間的中度審查基準，成為現在法律人熟知的三重審查基準。這個註腳四影響力之大，甚至被稱為「最著名的註腳」，同時也呼應到他的名言，突顯少數的存在與價值。

哈倫·斯通大法官小檔案（整理自Wiki）

哈倫·菲斯克·斯通（Harlan Fiske Stone），1924年擔任美國司法部長，隔年受前總統柯立芝任命為最高法院大法官，1941年成為第12任首席大法官，並至1946年逝世。斯通在1930年代與布蘭迪斯、卡多佐大法官被認為是最高法院三劍客（Three Musketeers），組成自由派陣營，並支持當時羅斯福總統的新政。